你是兩面人嗎？我問你。
當你的弟子死去活來不愿填報師范院校時，你大肆鼓噪：教師，四化棟梁的培肓者，祖國花朵的園丁，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可你為何一直做著轉行夢？乃至有一次賞析《崇高的職業為為何沒有吸引力》一文時，你失態地激動，憤怒道：教師，哼，名譽寫在報紙上，獎金發在文件上，地位懸在危房上——你們，將來也當老師嗎？
作為高三班主任，你對你的弟子說：我的策略是“管而不死，活而不亂”；可那回幾個調皮鬼“活”得不耐煩惹怒校長而校長批評你時，你為何差點氣哭了！很快，你改變了戰略，提出新的口號：為了高考順利，為了心理平衡，你們忍著忍著忍著吧！苦也，兩頭受氣：給這些搗蛋鬼一點輕松，自己肩上又壓上一點負擔。
關于學生早戀，你在報刊發過專文，亮出了“讓早戀走向自然”的令人冒汗的新觀點；但得知你的弟子某某正戀著某某時，你為何厲聲爆出警告：高三了，錢力以赴七月高考，要英勇地把火熱的戀情埋葬——咬咬牙！我想，你不這般吶喊不行？是怕人說“某某那家伙一定愛上哪個學生了”么解釋吧，你覺得無聊；緘默不語，又受不了這般氣，苦也。
當然，面對這群毛手毛腳的少男少女，你有許多許多樂趣——當你征服他們，同時又成為他們的朋友時。舉一個例。
時間：1988年月×日，地點：高三（F）班，人物：你與搗蛋王嘯林，主要情節：嘯林當場惡作劇大出風頭，你隨即舌戰大獲全勝。
嘯林問：你善于攻心么？這對于你的人民教師的稱號是否符？
你答：非常相符。攻心者，以心交心以換心之謂也。此種攻心術，我矢志不夠。“盤庚不為怨而故改其度！”
嘯林問：當學生和你過不去時，你是否有“寬一著退一步”的膽量？是否有“心底無私天地寬”的胸懷？
你答：有時有有時沒有。比如現在我和你劇烈沖突了。但我一不遷怒于人罷課了之，二不自慚形穢叫苦連天——此無私也！但如果有人不讓我發揮上述那種“無私”，我便極端自私了！當然，我在此倒想反問你一句：當教師和你過不去時，你是否有“心底無私天地寬”的胸懷呢？
嘯林問：你就真的希望所有的人都是擁護你的，而決不容許不擁護甚至反對你的？
你答：從某種意義上說，遭反支是一種榮耀。因為有反對者在，我可更深刻地認識我周圍的世界與歷史及我自己。當然，如果人中有人反對僅1人擁護而且100天中99天反對僅1天擁護，那我懸梁！
除此以外，義無反顧一往無前！
嘯林問：我獻你一首詩，行么？——笑顏，駭人的圖案；語聲，煩人的噪音。這一切都足夠了。但荒原上仍有一面風中旗！
你答：很好！祝你永遠成為“風中旗”！感謝你用“圖案”來形容我的笑顏，用“噪音”來陳述我的語聲。需要說明的是，雖然我缺少影星般的標致與風流，但我照過相照過鏡，我知道我的表情還不至于太兇險！相反地，我的表情的“觀眾效應”一直很不錯。因此，只要我笑了則無論你從哪個角度去欣賞，都能看出一種獨特的魅力！不然的話，為何好幾種雜志在介紹我時，都將露著笑的我的免冠照同時刊出！
嘯林依然昂著頭，但終于說：算我服你了！你笑了：謝謝！
不僅服了，畢業后還和你成好朋友了呢！套用一句商業行話，叫做“學生是上帝”！上帝被你征服了，你能不樂——是為嚴中樂，哈哈哈！
好了，夠了，該擱筆了。以上，你的苦與樂。
時間已是深夜1點。你仰起頭長吁一口氣，，將目光注到對面墻壁你的座右銘上：我認定的目標不是受苦也不是享樂。是的，你一直對所謂的“苦盡甘來”，其甘無比。以苦為樂，樂其無窮
之類不屑一顧。既然如此，那么你嘮嘮叨叨這些苦與樂用何解釋？看來，我得再問你一回（你別不高興）——你是兩面人嗎？肖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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