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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狂吟曲
(一)
有一片厚土 有一條河流
那泰然蹈火者 乃我之至尊
火光映紅了朝霞 就被叫做了東方
曾經 大潮從唇邊嘩嘩退卻
無論歡樂亦或沉郁 禁果
都蕩然無存 我在所有的餐桌上
看千載王候 饕餮
(二)
斟過月光 嫦娥的笑靨為我蕩漾
舉杯傾盡 萬邦來儀
我乘槎浮海 海波連天
哪兒的月兒 都有缺有圓
一種語言坦誠 中央之國雄視八荒
呢稱不祥 果然幾番玉碎
成圓明園 濺起歷史的碎片
擊中多少英雄豪杰史家騷人
(三)
我完美無缺 在所有最體面的地方
打坐 無論月光 還是陽光
也不可比擬 奧妙的青花
不是兇險的讖語 只有小魚
從千年前 緩緩向你游來
不可雕琢 天生我材自成器
(四)
盛滿柔軟 儀態萬千
在煉獄之前 但那不是我
走出老君的八卦爐 任何瑕疵
叫你一籌莫展
無從補綴 以光滑和堅硬
我獨步漫漫荒蕪粉身碎骨
也只有遺憾 誰都無法重塑
一個我玉碎 殘夢不再 臥聽夜雨潺湲
(五)
我不用說我是誰 都只為
天生麗質 芙蓉帳暖 春宵苦短
胡為乎來哉 何必
將我 無端雕塑 刀鋒
無情而又凌歷 操刀者的勝利
還要貼在臉上 榮耀
懦弱的生日蛋糕 刀刀都不見血
看我的碎片 何必彎腰
(六)
千百支手 輕薄肌膚
被長滿荒草的手 把玩
眼光 把我深深地刻傷
甚至 碎片也紛紛揚揚
一部斷代史 充實我空空之腹
情節漫長 兩千年
只扯下 兩張日歷
(七)
時間之錘 把我擊成碎片
然而 吊唁者 口袋里卻沒有手帕
昨夜所有的夢 簾外雨潺潺
把我拼起來
(八)
陪伴 冷峻的周鼎 地毯
為我鋪設豪華 腹內沒有
霖雨蒼生的甘露 倒是塵世積淀
一頁一頁成萬卷之書 不忍卒讀
愴惶辭廟 我把他們遺棄于逝川
但終歸 我是婢女 垂首面對權勢
粉碎是義務和結局 花開花落
一片片我嵌在 愴惶逃遁的歷史
(九)
煙樹迷離 潯陽江頭
羞怯的匡廬 猶抱琵琶半遮面
含鄱口外 滄浪渺遠了盛譽
薄如紙的盛名薄如紙
何時曾有明知如鏡 免得悲愴
叫白發陡然三千丈
剩有聲如磬
誰憐挨敲打的老角色
唯余昂然 翹首云天外
(十)
瓷器在大街上 晃去晃來
東一歪西一歪 轉瞬兩個千年
看老了路邊 呆呆的街樹
這些木訥的儀仗兵 無論如何
不懂小鳥的殷勤 不若
讓花和尚拔出 插進我的腹內
看盤根錯節 充實茶余飯后
進駐你 空曠的大腦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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